阿十崽子

感谢 @大菇冬 的 一直都是骗局

这篇文是最后一篇坤廷，以后的时间就做太太们的小观众啦

1.

这个冬天来的突然，寒气打的全市人民流感缠身，谁都没料到这提前入冬，医院里人满为患。

朱正廷坐在急诊科的小板凳上打着点滴，一只手还在电脑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。明天就是工程的最后期限了，做不完这工作也是别想要了。

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他面前经过，口袋中掉出一支钢笔。他弯腰捡起来，试图叫住那个男人：“先生，您的……”

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忽地牵动了全身的神经，痛的不能自已。他的双眼发黑，险些晕过去。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感觉，下意识地就僵在那里不动了。

“朱正廷，你到底跳不跳了？”一个刺耳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，他听出那是劣质的麦克风的电流掺杂进去的人声，吵的他头疼。

他看到前面稀稀拉拉的观众和坐在第一排装模作样的评委，镁光灯直直打在自己脸上，刺的他眼睛很不舒服。他看看自己身上，穿的是校服，蓝白的那种，丑的不行。

这是，穿越了啊。

这应该是他高三那会，十年前了。现在他正在选拔校歌舞大赛前十强，他记得结果，自己并没有拿名次。并不是说自己跳的多不好，毕竟有着现代舞基础，哪能连个名次都拿不到？还不是这次的评委不知道为什么，就是喜欢针对他，从骨头里挑刺的事儿老是发生在他身上，但他的性格也只是敢怒不敢言。

无论自己跳的多好，还是拿不到名次了。朱正廷想，这是他改变不了的结果，不如花这些时间干点其他事。“不跳了。”他听见自己说。

朱正廷在观众和评委们惊讶的眼神中稳步下台，腰杆挺得笔直，完全没有一点胆怯和懦弱。他下台时往观众席瞥了一眼，正好对上最边上那个男生的眼睛，吓得他赶紧收回目光，红着耳根离开了小礼堂。

那是他暗恋了十年的小学弟，蔡徐坤。

现在说十年有点过分了，毕竟他现在可是高三的小屁孩，这才第一年，不足挂齿。

说来也挺自豪的，他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，一喜欢就是十年，到现在还在偷偷喜欢着，从来没让对方发现过。直到他上大学了，毕业了，工作了，都没放弃过喜欢他。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一样，一直关注着对方的一切，没有落下过一点信息。

蔡徐坤交过两个女朋友，甚至还交过一个男朋友，不过很快就分手了，可能是发现自己真的不好那一口吧。 

 

蔡徐坤搬过好几次家，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挪了好几个地方，有几次甚至去了外地，朱正廷都是知道的。但他是不知道蔡徐坤究竟在做什么，只要他没病没灾，就是天大的好事了。

 

现在他那朝思暮想的人就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，还是翘着二郎腿，眼神却意外地认真。兴许是老天爷可怜自己这十年，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，让他把握住自己的人生。

 

朱正廷双手撑在冰凉的洗手台上，低头甩去额前刘海上挂着的水珠，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
 

“做了这么大胆的事，现在开始害怕了？”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吓得他一下没撑稳，脚底一滑就摔在了厕所的瓷砖地板上。傻愣愣地抬头，那位能摄人心魄的小学弟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，嘴角挂起一抹不屑的笑。

 

“谁……谁害怕了！你不要瞎说！”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果然会让脑子一片空白，话语还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，脸色更白了。惨了，一点礼貌都没有，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吧。

 

没想到蔡徐坤“噗嗤”一下笑了出来，对着他伸出一只手，道：“学长真可爱。”

 

这大概是高中三年里他第一次跟自己主动说话——换回原来的世界，在高中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过。朱正廷的目光愣在那里，半天没有把手伸过去。蔡徐坤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拒绝，嘴角抽了抽，索性弯下腰把傻坐在地上的学长拎起来。

 

“啊，谢……谢谢，”朱正廷牵着他的手没放开，直到感觉手上有水渍才慌张地把手甩开，在洗手台边抽出几张擦手纸递给蔡徐坤，“给你擦擦。”

 

“学长今天是怎么想的呢？”蔡徐坤低头擦手，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好看的眼眸，不细看的话，是看不到眼中的笑意的，“你很有个性。”

 

“不是……这次评委好像不太喜欢我，我不想浪费时间讨他们欢心罢了。”朱正廷耸耸肩，发现这蔡徐坤好像也没有自己这么多年来印象中那样可怕。

 

“你做的没错，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干。”蔡徐坤把双手插进裤兜里，又做出那种令人心荡的痞帅样，“对了，学长你叫什么？”

 

“高三一班，朱正廷。”

 

2.

 

就算两人说过了话，根本也没什么新的进展。日子还是照样过，当年奋力备战艺考的朱正廷还是那个朱正廷，收割情书的蔡徐坤还是那个蔡徐坤。

 

朱正廷在舞蹈房的角落里压着腿，耳朵里塞着MP3，哼起了小曲。

 

“正廷学长，你也在这里呀。”一个忘不掉的声音透过耳机里的音乐传进耳朵，单腿翘在把杆上的人形吓得一歪，整个人向前扑去，狠狠地摔在了体操垫上。朱正廷这才反应过来，自己又在蔡徐坤面前摔了个狗吃屎，郁闷的不想动弹。

 

他想起来了，高三那年，也同样是这一天，他在舞蹈房练习，蔡徐坤似乎也来了，在镜子前面编排自己在校庆表演时的舞蹈动作。当时自己在角落里头偷看了好久，始终没跟他说上一句话。兴许是在那之前两人没有过交谈，但是今天不一样了。

 

“你趴着干什么，多脏啊赶紧起来。”蔡徐坤想把朱正廷拖起来，但后者似乎并没有想起来的意思，只是软趴趴地翻了个面。他看着朱正廷被压得红红的鼻头，又笑了出来：“学长，亏你还是学舞蹈的，重心怎么这么不稳？”

 

“谁说我重心不稳了？”朱正廷那里受过这样的委屈，“蹭”地一下就站了起来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，对着蔡徐坤佯怒，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
 

“当然是来跳舞的，不然来打麻将哦？”蔡徐坤再次试图把朱正廷从体操垫上拉起来，“你要是没事的话，帮我想几个动作吧。我要在校庆的时候跳舞，好多小姑娘等着呢，不能让她们失望。”

 

感情你是为了泡妹才来跟我说话的，那你知不知道我想泡你啊。朱正廷在心里腹诽，不情不愿地从垫子上站起来，伸着懒腰走到舞蹈房正中央，问：“音乐是什么？”

 

“正廷学长，你有腹肌啊，好厉害。”由于伸懒腰而露出的一截腹肌让蔡徐坤定住了视线，他看着镜子里的朱正廷，腹部若隐若现的线条令他着迷。

 

“啊，这个吗？还好啦。”朱正廷才注意到自己的肚子被暴露在外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臂，对着蔡徐坤笑笑。

 

“学长长得可爱还有腹肌，一定有很多学姐追你吧？”蔡徐坤靠在镜子上，装作不经意地把目光瞥向朱正廷的腹部，笑着问。

 

朱正廷一下子就羞红了脸。虽然长相在年级里很出众，但是不懂如何应对女孩子的他渐渐地也没人把他当做目标了。人生中的十八年，前十七年都是在好好学习和好好跳舞中度过的，但是这一切都在第十八年，遇到蔡徐坤的那年，被打破了。“没……没有吧。”他喃喃地说。

 

“那……有没有学长追你呢？”本是以玩笑话的语气说出的问题，对方却真的沉默了下来。蔡徐坤的笑容凝固在脸上，只听见对面人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有过……”

 

朱正廷看着学弟的脸迅速黑了下来，严肃的吓人。“是谁。”他问。朱正廷似乎这时候才察觉得到气氛不对，所以选择了谨言慎行。“已经转走了，你不认识的。”

 

蔡徐坤的手已经捏住了他的肩膀，用力得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出来，直到朱正廷痛呼出声，他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。“那你呢……你喜欢他吗？”

 

“喂，我可不是那种……那种人。”我又在说谎了，朱正廷在心里说。他其实并不喜欢说谎，但最近这段时间似乎是停不下来了，谎言一个接着一个，不知道是在骗别人还是骗自己。他避开蔡徐坤的目光，转而看向地板。

 

这又扯到另一件事情上了，那可算是他的性向掰弯启蒙事件，好死不死的，他又在高三的时候遇到了蔡徐坤，一个让他不敢主动的人。现在时光倒流，他获得了一次新生的机会，一切都与以前不一样了，自己也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，却还是不敢向蔡徐坤迈出那一步。该如何……

 

“这样啊……我还挺喜欢你的呢，真遗憾。”脑内惆怅小剧场突然被打断，还没从忧伤里走出来的他一时没接上话，嘴里蹦出一句：“啊？”

 

“学长真可爱，”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当着朱正廷的面说这句话了。蔡徐坤脚步一转，溜溜达达到了门口，哼着小曲离开了。

 

这是……什么剧情走向？

 

3.

 

校庆演出很快就来了，虽然朱正廷并没有在歌舞大赛中拿到名次，但他意外地被提名，临时准备了一个现代舞上台表演。他在后台化了近两个小时的妆，在终于有机会出来透一口气的时候，遇到了从另一个休息室里逃出来的蔡徐坤。

 

蔡徐坤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皮夹克，裤子勒得很紧，看得朱正廷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，鼓起勇气装作不经意地上前搭话：“你也在啊。”

 

“里面太闷了，还给我化这么浓的妆……真是感觉自己又盖了一层皮在脸上。”蔡徐坤无奈地勾勾嘴角，转头对朱正廷道，“倒是你学长，今天变得好看了嘛。”

 

朱正廷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，他慌乱地低下头，转身躲进厕所，选择做一个鸵鸟。

 

不对啊不对啊，在现实里他连校庆都没参加，这次是上帝眷顾他没有获得爱情的青春吗？他的幸运突然来了好多，一时间根本招架不住蔡徐坤这活跃度满分的热情，只能躲在厕所让自己冷静下来，趁还没上台先玩玩手机。

 

手机屏幕的上方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，是蔡徐坤发来的。他们在前不久刚刚交换了微信号，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。他吓得差点把手机摔掉，赶紧点开了微信。“学长，我先上台了哦？给我加油吧。”

 

像一个仪式一般，他突然觉得这一刻应该说点有意义的事儿，虽然不是上战场也不是上考场，但总归是需要点仪式感的。他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字：“加油！”发送。

 

“我喜欢你！”发送。

 

不对这不应该发送啊！朱正廷才反应过来自己发送了什么东西，慌慌张张地长按撤回，没想到按成了删除，他瞬间僵在马桶上，体验到了人生的酸甜苦辣。

 

对方许久没有回应，应该是上台了吧，没看到真是太好了……他现在后悔无比，只想马上消失，回到现实也行，别让他见到蔡徐坤了，太尴尬了。朱正廷整理了下衣服，准备偷偷溜出去跟主持人说一声把自己的节目取消。正走出卫生间，就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叫住，他知道，地狱来了。

 

“学长。”蔡徐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，像是跑着来的。朱正廷没敢回头，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，没有回答。

 

“学长，”蔡徐坤又叫了一遍，这次的声音里有紧张，“你的微信是什么意思？”

 

“我不是……”“你是认真的吗？”蔡徐坤在他出声的那一刻再次打断了他。他上前几步，钳住朱正廷的肩膀掰向自己。四目相对的一刻，两个人都噤了声。朱正廷的眼眶红红的，瞪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。大错特错，大错特错。他终究是后悔了，不应该在歌舞大赛的时候直接离场，和蔡徐坤挂上了钩，走错了所有的路。明明应该毫无联系，自己继续喜欢着，他也自己安心生活，不被自己打扰的……

 

“我也是。”蔡徐坤突然出声，打断了朱正廷的思路，“学长，我也是的。”

 

见朱正廷没反应，他继续道：“我在初中的时候来这里考试，见过你……被那个人亲了。”朱正廷睁大了眼睛，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自己被最好的兄弟表白，还被摁在墙上动手动脚。自己也是在那开始和他决裂，那人被逼的转了学。“我当时还在奇怪为什么会有男生喜欢男生，现在看来……如果是你的话，我会接受。”

 

天上掉馅饼、走路捡到钱、饺子吃出一百元，今天几乎用光了自己一辈子的幸运，不，好几辈子。他是没想过蔡徐坤会喜欢自己，只是这里吗？还是现实中也一样呢？他已经不想回去了，这样挺好的。

 

4.

 

校庆舞会自然是没上台了，除了被辅导员训了一顿后并没有什么，反而让两人粘的更紧了。一起吃饭、学习，连在寝室里都会偷偷睡在一张床上——不过很快就会被宿管赶跑一个，留下另一个在床上偷偷嗤笑。

 

随之而来的是毕业。

 

两人已经说好了，考同一所大学，一起度过余生，不论家庭如何组织反对，大不了出国结婚。蔡徐坤很高兴，终于在朱正廷面前像个小孩一样又蹦又跳着规划他俩的人生。

 

朱正廷毕业后两人就向同学和父母们出柜了，所有人都在祝福他们的爱情，连朱正廷都感觉是否太不真实，幸运之神笼罩了自己的一生，如此顺利简直不像那个自己，磕磕碰碰过了小半辈子，终于迎来了春天。大学后朱正廷在外面租了间房子，蔡徐坤从宿舍搬出来和他一起住了。没有人对他质疑，没有人阻拦。两人各自准备着自己的考试，晚上头靠着头进入梦乡。

 

一生很长，一生也很短。幸福的时间如潺潺流水一般，依旧那样流着，从不停止，直到他俩老去、死去，安详地度过了这一生。

 

朱正廷从泪眼中惊醒，他看见自己的手依旧那样伸着，试图去把那只钢笔还给那位先生。他看见那先生的脸慢慢转过来，与自己打了个照面。

 

“……坤坤？”

 

男人从容地接过钢笔，对朱正廷微笑道：“谢谢你，麻烦你了。”

 

朱正廷终于想起自己应该是回到了现实，蔡徐坤也许不认识自己，他们也没有在一起过。“你……最近过得好吗？”

 

男人离开的脚步顿了顿，好看的眉头皱起来。朱正廷听见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正一点一点远离自己，说出的八个字飘在风中，随之不见了。

 

“对不起，我不认识你。”

 

END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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